我在火焰裡引弓:李政翰

一手二胡,一手神似繩標的鏈狀火具,腳邊堆放著由輔具改造而成的龍棍。看似詭異的結合,卻在夜空中曳出獨特的生命光彩。他是「雲火INFERNO火舞團」(以下簡稱雲火)的現任團長-李政翰。

 

翻開「雲火」的演出經歷,不難發現其與傳統慶典、地方風俗的緊密關聯。「雲火」獨特的發展方向,與李政翰所就讀的雲林科技大學文化資產維護系有著密切的關連。對於雲火的特色起源,李振翰不假思索的說:「由於系上有許多無形文化資產相關的課程,因此興起了把火舞結合傳統文化的念頭。」

 

回顧2012年時的台灣,受到夜店大火事件影響,明火演出受到全面性的壓迫與限制,不僅嚴重影響專職表演者的生計,餘波更衝擊至校園迎新、晚會演出。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,李政翰選擇以另外一種方式回應:「我一直在思考,如何讓更多人認識、接受火舞?」「如何不把全世界當成敵人去對抗,而是透過與地方的互動,讓大家發現火舞不只是一個表演,而是一個與在地產生連結的方式。」

2013年,「雲火」登上苗栗縣火旁龍節開幕演出,成功踏出火舞與地方文化結合的第一步。乘著這股熱潮,「雲火」先後在北港媽祖繞境、關聖帝君聖誕、褒忠花鼓文化節、斗六文旦節進行火舞演出,並逐漸發展出獨特的表演風格。「每一場演出,我們都嘗試結合在地的文化特色。例如在褒忠花鼓文化節中,我們就與雲林的大廍花鼓陣團隊合作,將傳統花鼓陣的步法、陣法融入到作品中。並於2017年再次攜手編創新作,將花鼓陣結合光舞、街舞及嘻哈元素,在台灣燈會的主舞台呈現。」

 

別具特色的演出,在為「雲火」打開能見度的同時,也為李政翰帶來獨特的生命經驗。「因為火舞,讓我踏進了表演藝術的大門。而讓我發現藝術可以在社會關懷上做出貢獻,有兩個關鍵,其中一個是『台灣應用劇場發展協會』,在那邊接觸了賴淑雅老師所致力推動的『被壓迫者劇場』」。

在這套劇場的理念系統中,最讓李政翰感動的,是「創造社會的同理」價值。如同電影中成功的反派,若我們轉換觀看的角度,會發現「他」同時也是自己故事中的英雄,只是捍衛的價值立場不同而已。電影詮釋不同的生命故事,讓觀眾看見故事中,需要我們關懷而卻容易被忽視的「被壓迫者」;劇場透過戲劇與共創的方式,讓大家可以互相了解彼此面對的困境,讓更多人可以從多元同理的角度出發,進而反思問題發生的原點。

在應用劇場的參與經驗過程中,李政翰提到還有一種集體工作的方法,稱作「社區劇場」。由劇場老師以引導者及協助組織者的角色進入社區,透過與社區居民共同討論的創作過程,挖掘社區的歷史與生命故事,並發展成劇場展演。一方面凝聚共同記憶,一方面嘗試治療過去的創傷,進而被看見,產生共鳴與認同。也因為參與到這個過程,李政翰開始意識到同樣在參與、經營火舞團,自己可以創造什麼價值?藉由表演藝術還能發揮什麼力量?其中最關鍵的,是如何在演出創作及行動中,與團員共同學習,獲得更多意識的提升。

 

另一個關鍵點,源自於清翔舞蹈研究社陳清美老師的啟發:「藝術都是相通的,都在追求了解身體的本質。」在陳老師的引薦下,李政翰開始投入藝術志工教師行列,用長達一年的時間巡迴雲林公益教學及義演,慢慢了解身心障礙者的需求與特長。2015年,李政翰接任雲林首支由身心障礙者組成的「圓夢龍獅團」指導。透過文獻研究,將傳統舞龍陣法與現代音樂結合,嘗試製作創新的表演形式。同時導入火舞團的技術資源,將Led燈光技術結合舞龍及三太子,讓傳統文化與現代科技在夜空中激盪出璀璨的新面貌。

 

「其中當然也會碰到困難,尤其當每個團員的追求不同的時候。有人追求踏上更大的舞台、有人追求實質的金錢收益,這些都是需要去磨合與溝通的。對於『雲火』,我希望以社區服務的方式進行,從義演開始和很多身障者連結,讓團員認識到可以表達自己、舞動自己是非常珍貴的。先認同表演本身,再慢慢認同彼此、認同地方,再慢慢引導到社會福利、文化陣線經營。」

訪談的最後,李政翰是這麼說的:「在物理學當中有個『同位差』,亦即是差異x連結=力量,不管是火舞、社服、文化資產,我透過其中的差異產生力量。我的角色就像樹根,從在地文化中吸取養分,把它融入到這個團體。」

 

「我無法預知將來會發生什麼事,但我相信它們會開花結果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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