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同的碎片,成就圓滿的自己:陳萱丞

「能一直跳下去,是因為我一直認為自己不會跳舞。」訪談一開始,陳萱丞便以平淡中帶著執著的口吻,緩緩道出這句話。很難想像,這樣的話語出自一個身懷Breaking、Poppin及現代舞等多種舞技的人口中。他是陳萱丞,曾在百萬大明星中以破天荒的滿分成績奪得冠軍;亦曾擔任台灣知名藝術團體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秀導,現為台灣首屈一指的大鐵環表演者。

 

回顧陳萱丞的表演之路,國中時透過網路自學,從Breaking開始入手。「那時候覺得違反人體工學、地心引力很帥,覺得要做到這樣才叫做跳舞。」優異的天賦加上苦練,陳萱丞以精湛的舞技及獨特的手肘倒立跳,成為同學眼中最會跳舞的人。但對於同學口中的達人,陳萱丞卻有不同的看法:「這個時期的我只是會很多困難的技術動作,但不是在跳舞。」

 

在光鮮亮麗的背後,陳萱丞也有著無法說出口的孤獨。「Breaking舞風的初衷是戰鬥,跳舞要有攻擊性,沒有的話無法Battle。所以在這個舞風裡面我是自卑的,因為我沒有攻擊性,即使朋友說我是全校最強,我也覺得自己不會跳舞,因為我不會Battle。」

帶著同學的肯定與自身的懷疑,陳萱丞進入台灣藝術大學。「我是進到台藝後,才開始接受正規舞蹈教育。包含芭蕾舞、現代舞、中國舞。考試的時候看到別人,才發現自己原來完全不會跳舞。也因此我大一、大二非常認真在學,因為周遭的人都是妖怪,我只是凡人裡面比較好的。」

 

「這個時期的我更困惑了。因為九成跳街舞的高中同學,會笑我可不可以去聽音樂跳舞;到大學時會聽音樂了,反而同學卻批評可不可以不要被音樂控制。」在這樣巨大的反差下,陳萱丞開始思考兩者之間的差異。「後來我自己的感悟是,街舞是對音樂的質地與輕重,但古典舞是感受音樂的情緒。例如:街舞會去動ㄘ搭ㄘ動ㄘ搭ㄘ的ㄘㄘ,但古典舞會認為你去對這個的意義是什麼。」

大二時,陳萱丞休學和高中時期的朋友共組Street party舞團,不僅順利奪下百萬大明星冠軍,也因此開啟了陳萱丞的表演之路。「當時覺得學院的東西沒屁用,我已經可以透過街頭演出、商業演出跟電視節目上得到成就,也帶來實質的收入,所以我更新信他們。那也是我第一次發現,原來跳舞是可以賺錢的。其實到當時,我都不相信舞者是可以養活自己的。」

 

和所有暴紅的團體一樣,Street party最終也難免面臨解散的命運。談起Street party的解散,陳萱丞有些淡淡的落寞。「我離開不是知道我要做什麼,而是我知道這個團體走不下去了。」而後,在學長的大力推薦下,陳萱丞考進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,並向團長毛遂自薦擔任秀導。

「對我來說,秀導是一個整合的腳色。我其實不記得我第一場導的秀,因為工作量多到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。其實這段時間我蠻挫折的,因為我一直被罵,現在回頭看,因為我是中間人,老闆有老闆的要求,但下面的人會不理解,當時的我沒有概念,只覺得自己單純的被罵。」

 

身兼數職的同時,陳萱丞並沒有因此放棄,反而在一次契機中,遇見了大鐵環。「有一次我看到其中一個團員在練大鐵環,我覺得很帥很漂亮,我就開始練。」當時的陳萱丞身兼秀導、演員雙重身分,只能用空檔鍊大鐵環,但卻仍以令人驚豔的速度,迅速掌握了這項技術。

「鐵環其實是一個很需要面對恐懼的道具,例如有的動作要往後躺,有的動作要往前面對地板,但你不會你要怎麼做?我是用我過去面對恐懼經驗,來教自己如何面對下一個恐懼,我的鐵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練起來的。」

 

「我同時也在思考,是不是該回去念完大學。因為我還是沒有很清楚我到底要做什麼,所以我選擇身兼數職。但接觸鐵環以後,我發現自己繞了一圈,我覺得自己好像更知道自己要什麼,回學校會更知道自己要什麼。因為學校提供了很多知識的平台,以前上課是學動作,但我現在好奇的是,老師從什麼角度切入去教。」

帶著這樣的好奇,陳萱丞回到了學校。不同的是,這一次陳萱丞有自己想要挑戰的方式。「我想趁畢業製作的機會,來加深我對大鐵環的了解。因此,我和老師提出希望獨立製作。當時我才剛練3~4個月,其實還不太會轉,但我是以舞蹈創作的概念來展現這個道具,而不是要秀這個道具的特技。」

 

「這是我第一個大環作品,取名叫做「圓」。我在練大環的時候,發現我過去的所有舞風,都在幫助我更加掌握這個道具,這些在我第一個作品裡面得到了映證。鐵環是由五節組成,就像過去我所擁有的技術,你必須去接受自己的全部,當你認識了自己,你就可以將他們組合起來,並開始轉動這個圓。」

「過去,我都是因為「難」被看見,這也是我看表演、排表演的盲點,最近我開始發現,「難」不等於張力,重點是在於這個表演給觀眾的感受是什麼。我開始在思考,我要帶給觀眾的感受是什麼?我決心要做一個專職的表演者,但我該如何把我對於美感的經驗,透過表演傳達給民眾?」

 

「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需要漫長時間的積累,才能確實地傳達給民眾。但我知道我會繼續朝這個方向努力,我想要成為一個表演者。」

 

*本文圖片由陳萱丞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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